第2章 残崖(1/ 2)
“你!”李业大怒,正想发作,那领头的拾骨匠却在此时拦住了他。
“李大少爷,先别急着生气,我们拾骨之前都是要用酒将骨头擦干净的。”
是这样的吗?李业疑惑。
眼前,只见那女子蹲在红布边,先从袖中取出一双薄如蝉翼的白色护手套戴上,微拧着眉从众多骨头里挑出属于李老爷的那部分,拂去粘在骨上的零星虫壳,再用棉布细细将其淋上的酒液擦干。
直至所有被她浇了白酒的骨头都被擦拭得洁净,她方才脱下手套,拿起其中一截肋骨,闭上眼睛似在感受着什么。
片刻后,纪五福缓缓睁眼,放下手中肋骨,站了起来。“李老爷这是在下葬后没几天便被人砍了头颅和四肢,又在头颅和四肢的地方摆上狗的头骨和猪骨。”
李业愣了,哪还顾得上生什么气,呆呆地问道:“你如何得知?”
纪五福淡淡地道:“因为骨上有刀痕。骨上有刀痕,证明了李老爷当时的尸身未腐,四肢与头颅并不容易拔断,所以需要用刀砍。”
李业死死地盯着纪五福看了半晌,突地转身屈膝朝尸骨跪了下来,泪眼滂沱:“爹,孩儿不孝,孩儿不孝啊!”
“呜呜呜……”他的身后,李家一众人等皆纷纷下跪痛哭不已。
纪五福静静地站着看着眼前这一幕。
先人的棺内被置入猪狗之类贱畜的骨头,又已同穴三年,不管今日迁骨与否,家族气运亦已破个彻底。
李家后代,不管现状如何富贵,往后都只会逐渐沦落成为贫贱之流,哪怕缺手断脚亦属平常。
又是三跪九叩后,李业赤红着眼走到纪五福跟前,“那敢问姑娘,可有办法寻回先父那被人窃走的遗骨?”
纪五福轻轻颔首道:“往西南方向一直走,穿过那片小树林后,有一处矮崖……去崖底寻吧,用黄色花布包着的那一包便是。”
她只能帮到这了,死者为大,起码李老爷能留个全骨。说完,她转身欲走。
“可,可是……”看她果真漠然地迈开了脚步,李业焦眉苦脸地站在原地,又不敢出手阻拦。
这姑娘浑身散发着一股“生人勿近”的气息,他莫名觉得就连地上的猪狗骨都比她亲切多了……
他有很多问题想问,比如她是怎么知道他爹的骨头是被人丢弃到那里的?又怎么知道是用黄色花布包着?这种细节,只有那个挖坟割尸的人才会这么清楚吧?
可是三年前这姑娘才十一岁?十二岁?不可能。
“五福姑娘,”此时,那拾骨匠的领头汉子走了过来,“那里山兽肆虐,哪怕当年有黄色花布包着,如今说不定也被山兽拖咬得四处零落……好人做到底,能不能麻烦你跟着去一趟,帮忙确认李老爷的遗骨?”
顿了顿又道:“当然,你若不愿意,我们也不会强求的。”
...
...
她所说的那处矮崖,其实在场不少人都是听说过的。
那矮崖名为残崖,据说数十年前战乱之时,曾有一支叛乱的军队在那崖边被擒,当场格杀,集体遭砍了头。
当时的朝廷还特地颁布了禁令,不许任何人替这支叛军收尸,任其尸首被山间野兽吞食入腹。
因此那残崖又名断头崖,一时间无人敢靠近半步。
数十年过去了,那残崖在世人心里早已没那么可怕,但正因为它的人迹罕至而且阴森可怖,反而成为了绝佳的抛尸地点——
这附近不少村子里的人家若是生了女婴,不想养的就用褓被一闷,闷死了随手一包,再趁着天黑无人便扔到残崖底下。
像这样的穷乡僻野,官府根本懒得管这种小事。
因此那崖底,可是名副其实的白骨累累。若她所说的黄色包袱真被畜生咬开了,要从这么多尸骨里,寻出李老爷的遗骨,可不是容易的事。
万一捞错了呢?
纪五福眯了眯眼,看向那汉子。她忽然发现自己认得他,甚至还知道他的名字叫武强。
那时候啊……或许该说,那是前世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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