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4章 出事 8000字(1/ 2)
“对。”顾婆子点头,“正是这个道理。这次洪水,正是咱们施恩的时候,不求村里人知恩图报,至少以后大家和睦相处。而且真想富起来,还得全村人一起富,不然这富裕后面恐怕会种下恶果而不自知。”
顾乔不禁感慨顾婆子目光长远。
她只想到让自己如何富起来,顾婆子却已经考虑到了安身立命上去。
梅氏却叹了口气,“咱们家要富起来就这么难吗?这不是要咱们家拽着全村人一起富?”
顾婆子却比她想得通透,“除非咱们家不在村里待了。而且换个角度,咱们家也就出个主意,提供点儿红薯苗。这村子里本就是族亲,帮一帮也无妨。”
顾乔也搂住了梅氏的手臂,讲道:“娘,失之东隅收之桑榆。您看,幸亏咱们插秧的时候把鱼儿都送了人或是吃掉了,维系了人情,若是那时候舍不得,这会儿被洪水冲了得多心疼?还有啊,咱们家地里的麦子也快熟了,这时候给了村里人红薯藤,是不是又可以让大家帮忙收麦子了?”
“你个小丫头,尽琢磨着找人干活了。”顾婆子伸手戳了戳她的头。
“那可不是,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。再说了,你若平白无故的帮忙,人家心里还不踏实呢,让他们也出点儿劳力,大家以后相处起来更加自在。”顾乔讲道。
“这倒也是。咱们家的巧儿啊,越来越明理懂事了!”顾婆子爱怜地揉了揉顾乔的小脑袋。
顾乔的身体却一僵。
因为这个动作,她也经常对小团子做。
顾婆子见她不对劲,忙问道:“怎么了?”
“啊?没什么。奶奶,您快去与族老商量一下吧,这件事,不管咱们家是好意还是什么,都得与族老商量一番。若是族老同意了,有他协调,这件事也更容易办成。”
“行,另外,我也得去看看族老和你仁叔,毕竟你旌叔都说了那天族老摔倒的事。”顾婆子连忙讲道。
“还要带礼去吗?”梅氏问。
“不用。这礼啊,送多了就不值钱了。再说了,眼下大家刚遭了洪水,都在喘气,咱们家若是还有功夫、有能力备礼,也太扎眼了。去看一眼,心意到了就成。”
“就是,而且奶奶给族老出的这主意,可解村中燃眉之急,那就是最好的礼物。”顾乔讲道。
“那我走了。”说完顾婆子就出了门。
这一去,就是一个时辰。
中途顾乔还听到隔壁有人敲院门,顾乔便寻思着,这件事十有八九族老已经同意了。
等顾婆子回来的时候,顾乔瞧见她与顾拓并肩而来,顾拓脸上还有几分喜色,便知道这件事成了。
果然,她所料不差。
“族老一听我提出了这个好建议,当即就表示赞同,立即将全村的人召集去了他家,然后当场敲定了这件事。还留有秧苗的那几家还有疑虑,毕竟他们可以直接用秧田里的苗来补种,不像我们这些人家必须泡谷种,而且他们还很担心田水的问题。族老便与我商量,最后告诉大家,家家户户都能分到红薯,有秧苗的人家可以用土来种,至于田水,大家研究一下怎么挖缺口,也能解决。”
“太好了!”顾乔高兴。
“这件事,没有族老还真不成,毕竟这调整缺口引入田水,就得家家户户都同意才行。”顾婆子又道。
“不管怎样,成了就行,至少让大家今年都免了饥荒。”梅氏也很开心。
“欸,奶奶,你去族老家的时候,他家酒坊怎么样了?”顾乔立即问道。
春种结束后,族老家就请了工匠修建酒坊,顾乔很关心这事。
“酒坊才建了一小半,全被淹了,族老家估计要重新建。村里各家都受了灾,这一口气要缓过来,恐怕都要费些功夫。”顾婆子叹气,接着又道,“对了,你仁叔的脚伤很是严重,暂时都没法下地走路,也不知道日后会不会留下残疾。”
“啊?这么严重。”顾乔惊讶。
要知道,顾仁家人口单薄,除了他就只有妻女两人,大概比她们家好就好在顾仁是个男人吧。
这下顾仁出了事,也不知道他妻子彭氏能不能撑起那个家。
她刚这么想,梅氏就说出了跟她想法差不多的话。
顾婆子立即回道:“彭氏勤劳,顾晓也是个能干的,应该不会有大问题。而且顾仁是为了族老受的伤,族老一家一定不会放任不管。”
“这倒也是。”
*
接下来,村里就开始移植水稻、抢种红薯了。
虽然已是五月中下旬,可时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春种的时候,顾婆子负责耙地,梅氏和顾乔负责梳理田里的秧苗,每个人都有一大堆活计,忙得不可开交。
而到了分红薯苗这天,顾乔家院子里却是分外热闹。
大家亲眼瞧见顾婆子将红薯苗割下来,又亲眼瞧着顾婆子将红薯苗平均分了。
一时间,村里的人对顾婆子一家都感恩戴德、客客气气的。
顾婆子也热情地与他们搭话,只说要大家好才是真的好。
“那可不是,我家老嫂子最是热心肠,为人大方又善良,若不是她救了我们一家,我家念恩恐怕都没法顺利出生。”柳氏在旁边感激涕零,热切地与村中族亲分享顾婆子一家当日对他们援手的良善之举。
村中妇人最爱论人长短,聚在一起,话题自然离不开这次洪灾,今日又在顾婆子家分红薯苗,话题的中心自然在顾婆子一家身上。
听闻顾婆子一家救了顾拓一家,连那狗都知晓舍身救人,又听闻顾婆子留了高氏在她家生产,出人出力,大家伙儿顿时感慨万分。
现如今他们也受到了顾婆子的帮助,那感激和夸赞的话语里,便又多了几分真情实意。
等人走后,梅氏关了院门,忍不住问道:“娘,婶婶今日说了这样多,不像她的风格啊。”
柳氏为人稍显自私,像这种欠了别人家大恩情的事情,她平日里只会瞒得死死的,生怕别人指责她不懂感恩,如今却自己上赶着将事情说出来,还说得如此绘声绘色,一个劲地夸赞她们一家,怎能不令梅氏惊疑?
“我也觉得叔祖母行为有些奇怪,而且她竟然还给孙女起名念恩……”顾乔也觉得一言难尽。
难道柳氏一家经过这次洪灾,彻底改变了?
她可不敢相信。
顾婆子却笑了,“你们呀,只听到她夸咱们家,难道就没听到她反复地提起小念恩吗?”
顾乔仔细回忆了一下,然后张大了嘴巴。
她终于知道自己感到违和的地方在哪儿了。
除了柳氏突然夸人之外,还有一件事,那就是柳氏在刚才的言谈里,对她的孙女并无半分嫌弃,反而一副喜爱有加的模样,还说什么“希望念恩以后像她巧儿姐一样聪明伶俐”的话,仿佛对这孙女十分看重和在意似的。
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顾乔疑惑。
“我知道了,婶婶这是在提醒大家,让大家到时候送满月礼呢!”梅氏顿时反应过来。
顾婆子点头。
“还可以这样?”顾乔吃惊不已,又道,“不是要办酒席吗?”
“你没听她诉苦吗?这洪水一冲,家里的米粮都冲走了。按道理是要摆酒席的,至少让来送礼的人吃顿饭,但是满月酒可大可小,大家都是族亲,她既这般说了,大家碍于人情,定要前来探望一番,自然也要随礼。至于她家请不请吃饭,那就视她家情况而定了。”
这个“情况”,按照柳氏的说法,恐怕是请不起这顿饭的。
顾乔瞬间大开眼界,不禁叹道:“高,实在是高,这一顿操作……”
这一顿操作简直猛如虎。
究竟是她太蠢笨,还是这古人太聪明?反正这人情来往一事,她是玩不了这么精的。
顾婆子见顾乔一脸“呆滞”,不禁笑了笑。
“你还小,很多事情不懂,可以慢慢学。像这次你叔祖母夸咱们家,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稀奇。唉,咱们家小团子不见了,回头不说大人会问,反正和你玩得好的顾凌他们一定会问的。顾凌是谁?族老家的宝贝曾孙,他知道的事情,不就等于族老知道了?族老知道了,村里是不是知道了?所以与其等着别人从族老那里听到咱们家救了他们一家的事,还不如她主动说出来,也好落个知恩善报的好名声,而且这般夸我为我博好名声,我是不是也该感激她?”
顾乔连忙摇头,“太复杂了,我出去走走。”
其实不是复杂,而是提起小团子,她不想再听这些人心诡谲、互相算计的事。
顾婆子和梅氏看着她蹲在院子门口的孤单背影,十分心疼。
但顾乔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念小团子,因为顾婆子和梅氏很快收拾了农具,一家人得下地去种红薯。
等到把一整块地的红薯种完后,又是一天过去。
这时候已经是五月下旬,她家的冬小麦也亏得当时种得晚,洪水来的时候麦子还没有成熟,麦秸也还没干枯,所以这麦子愣是凭借顽强的生命力经受住了洪水的冲刷,只在地里倒伏了一大片,另外就是颗粒被冲跑了大半。
就算被冲走了大半,剩下的也要收割,有一点儿算一点儿。
村里人知晓她家要割麦子,都腾出了一早上的时间来帮忙。
人多力量大,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将麦子收好了,还顺带帮她家翻了地。
顾婆子谢过众人后,又把这块旱田也种了红薯。
期间,梅氏还去给梅涣青和梅崇岭送了两把红薯苗。
梅家村没有人家有红薯苗,所以想要模仿顾家村的模式也不可行,梅涣青和梅崇岭拿到这红薯苗,也只能去坡上补种。
如此忙碌抢种,等稍微闲下来的时候,竟已是六月了。
日子终于恢复了正轨。
这一场洪水带给顾家村的改变,大抵就是水田变旱田,种上了红薯;神神道道的四姑祖失踪不见;大家不得不吃带霉味的粮食……另外,大概就是顾仁的脚跛了。
当然,对于顾乔来说,还有她的小团子,至今不见踪迹。
想念小团子的她,总是忍不住在每天傍晚地时候蹲在院门口的田埂上发呆。
复种下的桃树又长了新叶,恰好为她遮住刺眼的阳光。
但她的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眯起,只茫然地看着小沟渠架着木板的那个地方,脑海里不断地闪现那夜小团子被洪水冲走的景象。
“巧儿,你在做什么呢?”梅涣青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。
“舅舅?你怎么来了?”顾乔站起身来,有些惊讶。
最重要的是,梅涣青没有挑箩筐。
这既不是收药也不是送货,难道是找她家有事?
“屋里说。”梅涣青面色凝重。
顾乔立即将梅涣青带进院子里,还听从他的吩咐关了院门。
这一关院门,顾乔便意识到,绝对是出大事了。
“涣青哥哥?”梅氏看到梅涣青,也十分惊讶。
“婶婶呢?”梅涣青连忙问道。
“在地里,估摸着马上回来吃午饭了。”梅氏回道,又问,“怎么了,可是发生了什么事?”
“等婶婶回来再说,巧丫头,去看看你奶奶回来没有?”
“好。”顾乔应道。
不一会儿,顾婆子就回来了,顾乔又重新将院门关上。
“怎么了这是?”顾婆子问顾乔。
“舅舅来了,许是有事。”顾乔应道,祖孙俩立即朝灶房里走去。
“发生了什么事?”顾婆子问。
梅涣青一脸严肃,立即往屋外瞅了瞅,见没有人,这才讲道:“巧儿她外叔祖出事了。”
“啊?”梅氏惊讶,“七叔怎么了?”
“这次山洪爆发,我们村损失惨重,有三户人家还死了人,洪水又冲走了几个,比起罗家村都还要严重一些。等洪水退了,大家忙过补种后,就开始琢磨起这场洪水来,然后就出事了。”
“什么事?”
“山洪暴发前,七叔曾去过困龙潭捕鱼。他捉到的五彩银鱼还送了我们家一些,但他自己烹饪的时候,却不小心被村里人瞧了去。七叔便送了一些给那人,那人欢喜接了,相安无事,可如今山洪暴发,大家私下谈论,那人便将七叔捕了五彩银鱼的事情给捅了出来。”
梅涣青吐了口浊气,继续拧眉讲道:“非但如此,这一个传一个的,大家便都知道了七叔去困龙潭里捕五彩银鱼的事。这下可不得了,大家都说这次山洪暴发,就是因为七叔去困龙潭里捕了鱼,惹怒了蛟龙,蛟龙为了以示惩戒,这才让山洪暴发的。族中人于是将七叔堵了起来,还有人说要将七叔沉入河中,用来平复蛟龙的怒气。”
“怎么会这样!”顾婆子震惊。
“简直荒唐!”顾乔气得面色铁青。
梅氏更是手指都绞在了一起,“那可怎么办呀?”
“等等,不对,外叔祖就算送了那族亲五彩银鱼,也不可能给那人说他是在困龙潭捕的鱼,这到底怎么回事?”顾乔立即反应过来,问道。
“这话一传十、十传百的就变了味道,本来只是说七叔在河里捕了五彩银鱼,结果传着传着就成了七叔在困龙潭里捕鱼,没想到歪打正着,七叔的鱼还真是在困龙潭里捕的!这不,村里人逼问七叔,七叔就说了实话。”
梅涣青觉得这事梅崇岭就应该抵死不认的,这村里人迷信,再加上出了洪水这事,死了人,结果就闹成了这样。
“那现在情况怎么样?”顾婆子连忙问道。
“我来的时候,七叔已经被村里人带去了族老家,族老和村里长辈商量,虽然没有极端地将七叔绑去投河,但……但决定将七叔驱逐出村,以后不得再回梅家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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